一个乞丐,一个从小就在乞丐窝里长大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多么高尚?如果是这样一个人,早已忘却了他少年时候的纯良,却利用了小蛮这样纯洁的姑娘,从此像一只水蛭似的附在她的身上,利用童年的温情和友谊榨取她的一切,那对小蛮而言,该是何等不幸?
小蛮见她不答,眼圈又红了。
婉儿轻轻地道:“每个人都有疼他、爱他的亲人,可是再大的悲伤和怀念,总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变淡,你为什么要一直念念不忘呢,我感觉……你对他的怀念甚至超过了你的阿母?”
小蛮怔怔地道:“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我知道阿母已经过世,可阿兄还活着呀!”
婉儿叹了口气,她总觉得小蛮这种过度的执着有些不对劲儿,可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两个人默默静坐,一时都有些无言,只有静盈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洒在她们的眉梢、她们的肩头……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爱情,但是每一个人的爱情都有不同的滋味,不同的发生。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有轰轰烈烈,有平平淡淡……
对小蛮来说,那是点点滴滴的积累,一点一滴珍藏在她心头,慢慢在心底发酵,伴随着她的成长,那个倔强、执着、温柔、疼爱、呵护着她的男孩子,其实也在她的心底一直伴随着她成长。
那个男孩一直就是她的倚靠,她唯一的依靠,年幼时只是她的阿兄,当她长大成人的时候,那个男孩的形象也在她心里不断地修补、完善着,现在那个形像在她心底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候,太平公主来了,走得神采飞扬。
她披着一件猩红如血的羽缎斗篷,映着漫天袅娜的雪花,潋滟生光。于英姿飒爽中透出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
婉儿在心底叹了口气,轻轻站了起来。
她发现这段日子不止小蛮的性子有些变了,太平公主也变了,变得叫她陌生,叫她不愿接近。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其实变得何止是她们两个,她变的一点也不比这两个人少……河西。大雪纷飞。
绵延数千里的崇山峻岭白雪皑皑,雪深三尺的溪谷中,平日淙淙奔流的溪水早就冻成了死蛇。这里有一眼温泉,但是水的温度并不高,在这样的严寒肆虐下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冰下隐隐有泉水流动,上面却有三尺多厚的冰层。
山谷里,凛冽的寒风呼啸着,那呼啸呜咽的声音,仿佛有狼在山巅发出凄厉的嚎叫。有雪,有风,风卷着雪,刮面如刀,原本风是无形的,此刻裹挟着雪花的狂风。却似叫人看出了它的形状。
然而,大斗拔谷特殊的地理环境到底发挥了作用,使得驻扎于此的部落可以避免这可怕的白灾对部落、对牲畜的伤害。
南北两面是崇山峻岭,挡住了寒风,东西两面。则扎起了高高的冰墙。草原民族早从汉代以前就发明了这一办法,在严寒天气,利用雪水冻结,迅速筑起挡风的高墙,从而起到一定的御寒作用。
被两面峻岭,两面冰墙围在当中的一顶顶毡帐。由于本来就是灰白色,这时再蒙了一层白雪,几乎与大地同色,如果不走近了,根本无法发现这是一顶顶帐篷,厚厚的积雪固然有压塌帐篷的危险,却也不是全无好处,在帐角和帐顶有一定量的积雪,同样可以封死一切缝隙,让帐中尽量暖和一些。
部落中的牧人们早在寒冬降临之前就从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帐中从早到晚从不止歇地生着火,使帐中暖意融融的,不受外面暴风雪的侵害。
牲口棚子虽然也尽量进行了保护,还是冻死了一些牲畜,不过这么大的暴风雪,这样微量的伤害,对他们来说,已经可以忽略不记了。
乌质勒的帐中,杨帆、沈沐、乌质勒等人正围着火堆吃着火锅。
火锅在这个时代叫“古董羹”,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他们用的烹器是一只三足刁斗,这刁斗本是军队中使用的一种器具,白天可以用来烧饭,晚上则可以敲击以巡更,所谓刁斗声声,即指此物。
刁斗中涮着冻死的牛羊切出的薄细肉片和夏秋时节采摘晾干的野菜,发出浓郁的香气,几个人一人面前放一个小碟,里边放些佐料,一边涮着羊肉牛肉,一边喝酒,热烘烘的与帐外的动静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用间伐谋,自古就是兵家上策。
杨帆在吐蕃内相面前露了一面,有意引起他的猜忌,本来杨帆还担心只凭这一招不足以引起吐蕃王的戒心,他还预留了后手。不料这后手根本不需要了,吐蕃王和钦陵之间早就在互相猜忌,他这位“突厥王子”在大相府的突然出现,再加上熊开山为突骑施部落的鸣冤告状,已经让吐蕃王彻底怀疑起了钦陵的用心。
钦陵的内奸不管用了,不管这里送出什么样的消息,钦陵都无法说服吐蕃王,吐蕃王不但坚决不同意出兵,而且还派专人保护熊开山返回突骑施部落商谈归降事宜。
你一个条件、我一个要求,时间就在信使的奔波往返中一天天过去了,当寒冬来临时,乌质勒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这样的季节,就算是吐蕃王识破了他的缓兵之计,也无法大举进攻了。
在确信计谋已达目的之后,杨帆他们离开了吐蕃王城,先向川蜀方向而行,绕了一个圈子,然后找到了‘小飞将’张义的接应人马,张义带领他的马贼队伍纵横陇右、河西和突厥、吐蕃,对这里的地理情况熟悉的很,如今已把他们安然带回大斗拔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