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假扮沐丝之后,应该把这假消息散布于何人知道?这消息是要让阿史德部族人知道的,必须得找阿史德族或者附庸于阿史德族的部落才奏效。如果先在沐丝自己军营中散播开来,不等传进阿史德人的耳朵,沐丝就会发觉异常。
二是要让阿史德部落的人知道,那么该让谁知道?沐丝是一军统帅,且与阿史德部刚刚发生过争斗,要什么样的理由,他才有理由接近阿史德部落的人?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接触一个小卒、更不可能把可汗已死这样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一个小卒,只能是阿史德部的将领,这,又是一个难题。”
娄师德果然是难得的好脾气,坐在那儿不愠不火,扳着指头一条一条慢条斯理地说着,最后才呵呵一笑道:“所以,难处主要在于:‘沐丝’为什么要秘密接近阿史德族人?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机密透露于阿史德族人?至于声音,小事一桩,凭杨帆在薛延陀随机应变的本事,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娄师德这一说,杨帆和叶云豹茅塞顿开,三人又议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一个毫无破绽、叫人信服的办法,娄师德笑道:“好啦,法子是好法子,可是既然还没想得圆满,那就先用拳头把突厥人狠狠打下去,咱们对付来犯之敌又不是只有计谋而无勇猛!
法子可以慢慢想,现在已经想到了如何利用这个酷肖的面貌,还怕想不出如何让这个计划得以实施么?杨帆,你先回馆驿休息,我方才说的这两点,你也好好想想,咱们群策群力,一定能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杨帆听了忙起身道:“喏!既如此,卑职告辞!”
娄师德道:“嗯!对了,你那百骑中的兄弟都很关心你,听说你若回来,必由此处入关,这一次他们也随老夫一起来了,现在正在馆驿之中等你,你快回去见见他们吧,莫让他们等得太心急!”
杨帆大喜,连忙道:“是,卑职告辞了!”
杨帆离开后,叶云豹对娄师德道:“大总管对此计似乎相当的重视?”
娄师德站起来,慢慢踱到了墙边,这帅堂正前方是一张猛虎下山图,两侧白壁墙上,悬挂的却是山川地理图,这是陇右军方多年来根据斥候一点点掌握的情报,测绘出的局部区域地理图,纯作军事之用,不断完善之下,实比官方地图还要详尽许多。
叶云豹一见娄师德站起,忙也随之起身,走到地图边。
娄师德凝视地图良久,对叶云豹道:“法子的确一时还没有想出来,可你知道老夫为何不急么?”
叶云豹毕恭毕敬地道:“还请大总管指教!”
娄师德道:“既有此等好计,只用来叫突厥人不战自退那就行了么?
叶云豹讶然道:“大总管是说……,可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再加上大总管带来的骑兵,也不过五千之数,应对十万铁骑,似乎……”
娄师德哑然失笑,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这里。”
说着,他伸出粗粗胖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一点,“啪”地一下定在一个位置上。他指的地方竟然是居延海!
这位以唾面自干闻名的老家伙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眯眯地道:“突厥人欲攻白亭,先佯攻了居延海,我们何不就从这居延海出兵,趁他们退兵之际,打它个落花流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那么容易!”
叶云豹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图上地理,喃喃地道:“居延海,居延海……”
娄师德解释道:“他们不可能横穿沙漠的,来也罢,去也罢,只有两条路,一是走居延海前面这条戈壁滩,这里可以补充水源和一些草料,另一条是走弥蛾川,那儿有一些小部落,也能予其补给,他们来时是分兵两路,而退时则必然选择居延海前这条路。”
叶支豹想了一想,道:“因为他们退兵的原因是因为‘骨咄禄可汗已死,默啜篡位,骨咄禄之子不服,草原诸部间明争暗斗,很可能已经发生内战?’”
娄师德道:“没错!走这条路才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汗庭,如果走弥蛾川,他们要在突厥草原上绕上一个大圈子。所以他们不但会选择这条路,还会把多余的牛羊全部抛弃,只带一二十天的口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以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娄师德把手往身后一背,笑得天官赐福一般:“居延海有河有湖,水源充足,牧草丰美,是朝廷的一处极重要的军马饲养之地,所以那里不但屯有重兵,而且有大量军马。突厥佯攻居延海后,各路驰援居延海的兵马也还没有返回,依旧驻扎在居延海。突厥两路大军,互相防备,吃不好,睡不好,急急赶路,兵困马乏,赶到居延海后,如果突然有无数骑兵突然从峡口山中蜂拥而出……”
叶云豹听得血脉贲张,一拳砸在地图上,大笑道:“可恨我非居延守将,如此大功,当真令人眼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