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十九没有明说,可大伙都明白他的意思,这颗手榴弹是留着最后时刻用的,问清楚怎么拉弦,便纷纷解下腰带将手榴弹绑到了腰上。
没有临死前的豪言壮语,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日军很快迫近到了五百米内,凭借精湛的枪法,高慎行已经射杀了十几个日本兵,遗憾的是始终未能射杀那个日本军官,因为始终会有日本兵挡在他的跟前,高慎行杀一个,就马上又补充上来一个,那显然是个佐官!
四百米时,日军两翼的支援火力开始猛烈开火,轻重机枪子弹就跟水一样泼过来,中**民被压在满是积水的战壕里,头都抬不起来,不时有掷弹筒打出的榴弹落在战壕里,炸起漫天水花的同时,也将一个个中**民掀起空中。
两百米时,十几个老兵开始用步枪还击,不过日军的散兵线拉得很开,还做着各种战术规避动作,所以命中率不高,高慎行和徐十九倒是枪枪不落空,不过两人很快遭到了日军支援火力的疯狂追逐,再想找处射击的空隙都不容易。
一百米时,日军纷纷拉动枪栓将子弹退出了枪膛,日军有着严格的步兵操典,白刃战前必须子弹退膛,有说这是为了展示决死意志,从精神上压倒敌人,也有说这是因为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太强,退出子弹能够避免误伤自己人。
五十米时,日本兵一个个直起腰,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日军冲刺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徐十九回过头来叮嘱身后的二瓜跟舒同文:“待会你们两个跟着我,别跑散了。”徐十九很清楚,这几乎就是一场必死的白刃战,但他仍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二瓜跟舒同文,正如十年前黄汉廷保护他。
二十米时,徐十九从战壕里猛然跃起,左手持盒子炮,右手反握刺刀,咆哮着迎向了前方汹涌而来的日本兵潮,下一霎那,高慎行和十几个老兵也端着刺刀跃出了战壕,然后是三百多个死战余生的民兵、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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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吴淞口返航的**飞行员柳哲生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
多年以后,已经败逃台湾潦倒至以卖冰淇淋为生的柳哲生都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他从天上看到的惨烈景象。
“当时的情形,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十几个**,领着百来个老百姓跟几百个日本兵拼刺刀,哪里拼得过。”
“根本拼不过,许多老百姓一个照面就倒在了日本人的刺刀下,拼不过。”
“但那些老百姓是真有血性,拼到最后也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杀红了眼。”
“我和几个同僚驾机在天上盘旋,想帮却帮不上,有个穿着保安团军装的军官发现了我们,拼命向我们招手,请求开枪扫射,我含着泪下达了无差别射击的命令……等到援兵赶到时,地面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说着这里,已经古稀之年的老兵竟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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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87师259旅517团上校团长,后于甘肃酒泉率部起义的刘漫天将军也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在回忆录里他这样写道。
“我带着1营赶到丁家巷时,空军刚刚撤走。”
“村北的大片棉花地几乎成了一片血海,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有穿着灰布军装的中央军,有着黑布军装的保安团,也有穿着黄布军装的日本鬼子,但是,更多的却是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老百姓,多到数也数不清。”
“战斗仍未结束,敌我两军仍在殊死博杀。”
“还剩下三四十个鬼子,我们这边也有十几个,分做数堆正在混战。”
“有个穿着洋装的学生被两个日本兵堵在中间,身上连中七八刀,其中一刀更是穿心而过,可他还是在咽气前拉着了手榴弹。”
“有个市民拿把大柴刀连续砍翻了两个日本兵,却被一个鬼子军官开了膛。”
“有个士兵身穿草绿色军装,看上来好像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他被三个日本兵围在中间,却在转眼之间挑翻了两个,剩下那个日本兵转身逃跑,又被他追上去抹了脖子,用的短剑好像是中正剑,那个兵真叫猛。”
“还有徐汉魂,浑身鲜血淋漓,像个血人,我差点没把他认出来。”
“我这辈子参加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其中恶战、硬战也不少,却只有两场战斗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一次是庙巷血战,另一次就是丁家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