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嗯,你今晚……过来么?”
张胜说:“等后天……周六吧,这两天就不回去了,有什么事吗?”
“这样啊……,我二叔从乡下来了,他想跟你喝酒呢。”
“你二叔?”
“是啊,上次来他还跟你喝过酒呢,呵呵,我家亲戚多,你不记得是谁了吧?二叔带了只笨鸡和野兔,我炖了一大锅菜呢。”
张胜抬头看了秦若男一眼,脸上神情不变,呵呵笑道:“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二叔可挺能喝的,我一会儿过去吧。”
秦若男趁机说:“你还有事呀,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张胜站起来说:“那好吧,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没定好房间,大厅里太吵了,改天我再隆而重之地请你喝酒。”
秦若男一出酒店,尾随而来的老马就追了上来:“小秦,怎么回事?你被他发现了么,他怎么请你喝起酒来了?”
秦若男坐在酒桌旁早想好了说词,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说:“他现在发达了,想在我面显摆一下呗。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怕执意拒绝会打草惊蛇,就跟他敷衍了事。”
老刘从后边追了上来,匆匆说:“他刚结完账,马上就出来了。”
“上车!”秦若男说完,匆匆走向自己的汽车,三个人钻进车里,看着张胜从酒店里走出来,他站在门廊下点了根烟,悠闲自若地抽着烟东张西望了片刻,这才转着车钥匙走向自己的帕萨特,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小杨,你们跟上去!”老马用对讲机通知另两名刑警,秦若男在一旁给坐镇刑警队的刘队长打电话:“喂,刘队,我是小秦。我觉得,我们耗费大量警力对张胜实施监控,可能找错对象了。从今天下午开始监控以来,他的表现非常正常,到目前为止,我认为逃犯甄子明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以他今时今曰的地位和财富,他会和一个逃犯扯上关系吗?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重点放在……”
刘队长打断她的话,问了几句什么,秦若男应道:“是的,小杨和小王跟上去了……好吧。”
老马问道:“队长怎么说?”
秦若男道:“现在逃犯还没有一点踪影,队长的意思是,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弃。让小杨和小王继续跟着他,我们先回队里。”
※※※※※※※※※※※※※※※※※※※※※※※※※※※※※※※※※※※※张胜一路强抑着打电话问个究竟的冲动,仍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向桥西开发区驶去。
钟情的电话明摆着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但他一时却想不到会是什么机密的事,以致她在手机上要说的这么含蓄。张胜甚至怀疑钟情被人绑架了,可要是那样,对方该逼她开口索要钱财才对,何必说得这么隐秘,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张胜的车子驶到水产批发市场,门卫开了门,车子停好后他问道:“老胡头,公司今天没什么事吧?”
老胡头原来是汇金公司的打更老头,总公司被收归国有后,就来到了钟情的水产批发市场。这老头儿老实厚道,而且是跟着张胜的老人,也是水产批发市场少数几个知道张胜与钟情之间真实关系的人,这人嘴很严。
老胡头笑嘻嘻地道:“您回来了呀,公司没啥事儿,钟小姐刚才还打过电话,说您一会就到,我让给您留着门儿呐。”
张胜焦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说道:“嗯,好了,你回屋歇着吧,我今晚不走了,门锁了吧。”
“好勒,好勒,道儿黑,您可慢着点儿。”
张胜上了楼,侧耳听听房中动静,然后轻轻敲了敲门,门开了,只有钟情一个人站在那儿,张胜松了口气,问道:“情儿,你可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说那么奇怪的话?”
钟情向他身后看看,见没有什么人,一把把他拉进了屋,急急地道:“我看侦探片里有电话监听,怕警察能听到我们谈话呀,事关重大,怎敢不止心?”
张胜见她无恙,心情放松了,笑道:“现在监听手机,大概也就国安局有那本事吧?要不然所有的黑道都不用混了。到底什么事?”
钟情神色凝重地说:“胜子,记得你跟我说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个牢头甄哥是你的朋友,那个甄哥叫什么名字?”
张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微蹙着眉想道:“他说过,我一直叫他甄哥,还真没……,啊!我想起来了,叫甄子明,对对,叫甄子明。因为和香港武打名星甄子丹只有一字之差,我还和他开过玩笑。他怎么了?”
“你从城里出来的时候没遇到路检?”
“看到了呀,不过我就这么一个人,警察车里车外的看了看就放行了。”
钟情吁了口气,说:“这个甄哥越狱了,现在警方正在搜捕他。”
“什么?”张胜一下子跳了起来:“越狱了?他白痴啊!当初不过判了三年劳改,再有半年的功夫就出来了,他越狱做什么?我上次去劳改队看他,他还好好的,怎么就……”
钟情苦笑:“你们男人的事,我怎么知道?”
张胜目光一转,变得锐利起来:“甄哥在哪儿,他在你这里?”
钟情摇摇头:“没有,我下午见过他。他找到这里来,向老胡头打听你,听说你已经不在这里,便要他来找我。”
说到这儿,她唇边露出温柔的浅笑:“你肯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知道,我很开心。”
张胜苦笑道:“我的姑奶奶,我现在很闹心,就不要卿卿我我的啦,他现在在哪儿?”
钟情白了他一眼,嗔道:“真是不解风情。现在黑灯瞎火的,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掠了掠鬓边的头发,说:“我见了他之后,听他说明身份,还以为他提前释放了。谁知道,却听说他在狱里和人冲突,闹出了人命,于是趁乱逃出了劳改队。”
这时,张胜渐渐沉住了气,问道:“后来呢?”
钟情说:“他……向我打听你的情况,看得出,他是想寻求你的帮助。我对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听了之后说,他现在身负人命案子,你能有今时今曰颇为不易,他不想连累你。”
“他这是屁话!不是他,我现在坟上都长草了。他在哪儿?”
钟情笑笑,却难掩眼底的忧色。她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可是却又不可避免地担心他会受到牵连,甚至重新被关进监狱。
“他说他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他让我告诉你,他想逃,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想坐以待毙。不过他也知道逃出生天的希望非常渺茫,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牵累好朋友不值得。他说,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你现在事业有成、家中二老年事又高,再说你完全不懂黑道上的事,如果你不方便帮他,他不会怪你。”
张胜直视着她问:“如果我想帮他,如何找到他?”
钟情默默地凝视着他,低声道:“胜子,你决定了?”
张胜苦涩地笑了笑:“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车有房,有钱有家,还有一个妩媚动人的你,说实话,我不想再沾违法之事的边儿。可是……需要我帮助的人是他,我没得选择。”
钟情的眼帘轻轻垂了下去:“他……搭了公司一辆运水产的车进城了,他说,如果你想见他一面,明晚七点,去斯巴达克舞城,他在那里等你。”
张胜点点头:“躲在城外,一个陌生面孔的人是无处可去的,只能藏在荒郊野外,而且想逃离此地更加困难。进城看似进了牢笼,其实反而更安全。”
他想了想又问:“现在家里有多少钱?”
钟情说:“现金不多,金库里只有四万多块,要不我明天去银行取些。”
张胜摇摇头:“不用,就拿这些,够了,多了他也带不上。”
“好!”钟情转身走到卧床里边靠墙的金柜前,拨动密码,从里边拿出四万块现金,用报纸包好系上,递给张胜:“胜子,光有钱没用的,铁路、公路、飞机场,恐怕早就贴满了通缉令。”
张胜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明天我会再想办法。”
钟情担忧地看着他,忽然纵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抱得张胜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情儿……”
“胜子,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你根本没有接触过旁门左道的朋友,哪有办法送他离开,我怕你再被抓起来,怕你离开我……”
“不会的,情儿,别担心。”张胜轻拍她的背部,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鲁莽从事。我是去救人,不是想跟他一齐沉进水底。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
“嗯……”,钟情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握着他的手,低声说:“你现在就要回城么?”
“不,我今晚住这里。”
张胜亲昵地在钟情的脸蛋上刮了一下,为她刮去一颗晶莹的泪珠:“要救他离开,我自己的确办不到,不过我可以找人帮忙,那个人……我晚上是见不到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