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皓笑道:“这陇右,路途茫茫,太也枯躁,没点热闹发生,那多寂寞?”
李仲轩道:“难得有人来凑热闹,还没等他们动手就赶走了,那多没劲。”
李伯皓道:“先让你孤立无援,自忖必死,正绝望待毙之际,救兵突然杀出……”
李仲轩道:“先让你和家人相拥号啕,决心共死,突然之间,柳暗花明……”
两兄弟兴奋地凑上前来,异口同声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鱼呆了半晌,才点点头,道:“伯皓兄、仲轩兄。”
“嗯?”
“在陇右呢,也就你们陇西李家的人,有资格这么游戏风尘,这么放荡不羁,这么的……不着调啊,我不行。”
李伯皓、李仲轩眉开眼笑,连连拱手:“过奖!过奖!”
“过个屁的奖!你快把老子吓尿了你知不知道?”
李鱼突然火了,一撩袍襟,抬腿就踢,一脚踢在李伯皓的屁股上。
“天杀的混蛋!很好玩吗?你们这两个不着调的……”
两兄弟抱头鼠窜,李鱼怒不可遏,追踢不已。那马上青衣骑士一见自家两位大少爷被人撵兔子似的追踢不已,登时大怒,立即纷纷伸手按刀。不过,瞧自家两位大少爷被踢了屁股,还一副乐不可乐的模样,也不晓得
双方究竟是何交情,所以一时未敢动作。
“咳!咳!咳咳咳咳!”
陇西李家的张管家实在看不过去了,猛力咳了好几声,见没人理他,只得策马驶向前来,翻身下了马。
陇西李家势力很大,管家也很多,陇西李家的管家可与普通员外家庭的管家不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外放出去,都是一方豪杰,能文能武。不过要说在李家当管家就屈了他们,却也未必,李家的大管家们手中所掌握的资源和权力,比之地方上一方刺史也不遑稍让。而且,只要他们表现出色,忠心耿耿,这职
位是可以世袭的。
张管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与青衣骑士们不同,他穿着一身儒衫,胯下坐骑也是一匹更加神骏的青骢,鞍前挂了弓刀,鞍后携了马包。他正值年轻力壮,比李家两位活宝大的不多,明显就是为这两位大少爷的未来做的储备。真正得用的大管事,当然得与少主子从小一起长大,照顾他、辅佐他,将来才能
配合无间。这和朝廷培养太子大体相似。
不过,这位张管家虽然只有三十多岁,鬓边却有些白了,脸上皱纹虽浅,却也看得分明。估计……是服侍了两位实在太不叫人省心的逗逼少主,心累累的。
“这位,就是基县男爵李都尉吧?”
张管家的称呼很别致,你要么称人家的爵位,要么称人家的官位,还很少在并非向其他人介绍的情况下,直接把对方的爵位官位连一块儿叫的。
李鱼听了便停了脚步,向他看了一眼。
张管家微微一笑,再上前一步,长揖道:“陇西李氏管家张生,见过李都尉。”
李鱼不敢托大,忙拱了拱手:“原来是张管家,劳动李氏高门,出动这许多人马救援李某,李某感激不尽!”
张生又是微微一笑:“李都尉是我家两位小郎君的好友,李家为朋友出手,理所应当。李都尉不必太客气了。”李鱼的求援书信到了李家,李家这两位大少爷正好一个刚刚玩腻了那些从齐州剿来的刀剑,另一个也是鱼水之欢享用过度,正处于贤者时间,静极思动,两个人如获至宝
,立马晃悠着李鱼的书信去找他爹要兵了。
不就是帮儿子朋友解决点小麻烦么,又是在陇西地盘上,对李家家主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这个李鱼……李家二活宝的父亲早就听说过这个人了。当初李鱼在利州,他那对活宝儿子回了家门,便不时提起他来,说起他做的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就跟他们干的似的,一副与
有荣焉的模样。
第二次相遇、第三次相遇、第四次相遇……
每次回来,两兄弟说起此行见闻,都会把李鱼当成重点。
虽说两个儿子跳脱了些,但李氏家主一直认为,两个儿子只是心性不成熟,但是智商却并不低,将来还是要把家业传给他们的。
尤其是,这俩活宝特别得李家老祖宗的疼爱。李家的子嗣后裔太多了,比他们俩大的、比他们俩小的,和他们同辈儿的,比他们辈儿小的,比比皆是。可是李家老祖宗独宠这俩活宝儿,也不晓得是不是人老了就有些孩子气,恰与这两兄弟的赤子之心聊得来。所以,就算李老爹有心换将,只要老祖宗还健在,他就想都不
敢想。
否则,被擒进祖祠,家法伺候的一定是他。
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考虑儿子交结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这些朋友,对两个儿子必然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甚至超过父母对他的影响力。
他的儿子,可是要继承李家家主之位的!
于是,李老爹不但答应了儿子的请求,还把一直苦逼地替两个宝贝儿子揩屁股的张生张大管家给派了来。
他的任务只有一件:考察一下,这个李鱼究系何等人物。若是个心术不正、暗怀奸恶者,李家就得毫不犹豫地将他和他的势力从陇右地面上彻底抹杀了。“储君”身边,安能留下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