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么的,老子……又上当了!”
眼见李鱼退兵,董脱欲哭无泪。
其实董脱并没有那么蠢,不至于如此轻易地被李鱼牵着鼻子走。
问题是两个人看事情的高度不同,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同。
他不知道李鱼要什么,也不知道李鱼究竟有多大实力,更不知道永丹还活着,李鱼对外放出的风声,可是永丹已被他杀了祭天。
而李鱼很清楚自已要什么,更是通过永丹,摸透了董脱的底细,董脱自然判断一再失误,生生成了李鱼牵在手里的那头大笨牛。
李鱼依旧驻于远处,坐在一个马扎上,眺望着这厢动静。
忽然,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送到了眼前,李鱼顺手接过,正要抿上一口,忽然发现递粥的不是侍卫,竟是独孤小月。李鱼有些意外,但还是向她点头笑了笑,以示谢意。
独孤小月拢了拢袍袂,在李鱼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搁在膝上,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仰脸儿看他。
这是她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很自然地做出来的举动。但这种举动,其实代表着对一个人的亲热与服从,通常更多地见于一个晚辈,而且是年轻女性,在她孺慕、亲近、肯服从的长辈面前,才会做出的举动。
“爵爷,其实咱们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攻击永丹的城了,那城墙又阻碍不了什么,为什么现在要收兵呀?”
李鱼抿了口香喷喷的肉菜粥,乜了她一眼,道:“你说呢?”
独孤小月想了想,摇摇头:“我有想到一些,但是我不敢说了,我觉得,爵爷比我想得深、想得远,我一定会猜错的。”
李鱼忍不住笑了:“哈哈,你这丫头这么说,是聪明呢,聪明呢,还是聪明呢?”
李鱼说完这句话,忽然发觉自已跟人家说话的语气太亲昵了些,赶紧一正脸色,悄悄扭了扭身子,转向外侧:“我没有选择扶持永丹,是因为他和我地盘接壤,利害攸关,这是一头养不熟的狼,早晚还是要兵戈相见。”
独孤小月察觉了他的举动,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甜甜地道:“这个人家已经猜到了。所以爵爷选择与董脱瓜分永丹的地盘。”
李鱼:“不错!我独占,能不能办到?能!有永丹在手,还误以为我是想扶持他,我可以办得到。可是拿下永丹全境,吐蕃会善罢甘休?那就要上升到我无法左右的地步了。原本到手的好处,也得吐回去。”
独孤小月若有所思:“不错!那种情况下,吐蕃必然不肯罢休,而大唐也必然惊动天子,到时候爵爷在其中就完全没有主导作用,甚而还要被人所左右。”
李鱼道:“不错!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打算,把那三分之二的地盘让给董脱。没有人的话,那就是一块荒野,在不在手,有什么用处?等我真的需要它时,再拿来便是!”
独孤小月讶然:“原本就打算让出三分之二的地盘?可……既然这样,爵爷为何不爽快地答应董脱,还要与他相争?”
李鱼睨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当初听见了?”
独孤小月脸儿一红:“人家……人家当时不是有心的。”
李鱼一笑,没有追问,只是道:“我要让他觉得我是不甘心让的,他拿到手才会珍惜。我只要三分之一,但我划界之处,是永丹地境里唯一的山地,我在那里,可以建立很好的防御,进可攻,退可守。”
独孤小月终于明白过来,双眼发亮地道:“这样一来,爵爷占的地并不多,实惠有了,上奏朝廷的战功也有了,毕竟,这依旧算是开疆拓土。而吐蕃那边,董脱想把拿到手的三分之二的地保住,他反而需要养寇自重……啊!对不住!爵爷,奴奴不是说您是寇,奴奴是说……”
李鱼哈哈一笑,道:“说又何妨,在董脱眼里,在吐蕃眼里,我不就是寇么,无妨!”
独孤小月甜甜一笑:“这样一来,来自吐蕃的压力,会被董脱抗下来,他会选择与爵爷您一起做戏,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拉拉扯扯的,只消拖上几年,你们所占有的,也就成了你们事实上拥有的。”
李鱼吹了吹热粥,又抿了一口,将那香喷喷的米粥咽下,才道:“不只如此,只要如此一来,我这边境也是不得消停的,经常会有仗打,我那些饿兵,才有用武之地,才能‘吃得饱’!而朝廷,也绝不会卸磨杀驴,调我走,我在基县,才是真的稳如泰山!”
独孤小月秀气的小嘴巴张成了O形,呆呆地看着李鱼,简直有种跪下的冲动。
太厉害了!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啊~~~,我好开心,怎么办?
李鱼见她没说话,扭头看了她一眼,一瞧小姑娘那无比崇拜的目光,不禁感觉有些糟糕,这尼玛朋友妻不可戏啊,她可是李环的小情人儿,年轻女孩子容易冲动,她要是来个红拂夜奔,我可怎么办呐。
李鱼赶紧咳嗽一声,道:“小月姑娘,你也快去吃饭吧。”
“哦!”
独孤小月扶着膝站了起来,看了看李鱼,忽然鼓足勇气,小声地道:“我……我和李环,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鱼一呆:“啊?”
独孤小月说完,已经转身走去。风吹着她的衣袍,体态无比轻盈。
她的步伐轻盈如猫,纤腰款款,柔若柳枝,虽然稚气未脱,却另有一种醉人的风韵。
她穿的是男人的衣裳,但是只有瞎子,才敢说此时此刻的她不女人。
她没办法不这么走,当她了解了李鱼所布的这一局棋,她就知道,这辈子,她拴定在这个男人身上了,那是……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