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又接着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知道。”福临扁着小嘴说道,“儿子不该替肃亲王翻桉,当众顶撞于皇父摄政王。”
“不,替肃亲王翻桉并没有错,你是大清国的皇帝,就该乾纲独断,你想替谁翻桉就能替谁翻桉,谁也没有权力干涉于你,包括额娘也不能阻止你。”布木布泰语重心长的道,“你错就错在,在你还没有长好尖牙利爪之前就急着亮出了爪牙。”
“啊?”福临有些懵,布木布泰这番话他暂时还无法理解。
“知道山中的老虎吗?一声虎啸能让百兽震慑,黑瞎子都得绕道走。”布木布泰伸手抱过暖炕上趴着的一只小猫,又说道,“可是在没有长大之前,小老虎也不过就是只小猫,谁又会在乎一只小猫的乳齿和嫩爪呢?”
福临怔怔的看着那只粉嫩小猫。
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
又三天过去,清廷的旨意就到了徐州建奴大营。
多铎当即击鼓聚将,将各旗的亲王、贝勒、贝子都召集到中军大帐。
固尔玛珲畏畏缩缩的来到大帐门口,却踌躇着不敢进去,自从五年前位列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遭到皇太极处死,身为阿敏第三子的固尔玛珲也从云端跌落深渊,不仅被削去了辅国公的爵位,还夺了宗籍。
但好在保留了旗籍。
因而才得以以旗丁的身份上阵杀敌,从战场上捞一些战功勉强湖口,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家业,有一百多亩地,七八个包衣外加十几头大牲口。
但是这样的光景跟以前是不能相比,所以固尔玛珲有些不敢走进大帐。
这样的军机重地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马甲能进的,万一被人揪住小辫子,那真的就万劫不复,只怕连小命都不保。
就在固尔玛珲犹豫不决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温简贝子你怎么不进去?就只等你一个人了。”
“啊?”固尔玛珲有些错愕的回头,却发现他身后笑吟吟的站着多铎,当下便一拍衣袖打了个千,“奴才固尔玛珲,叩见豫亲王。”
“欸,什么奴才。”多铎笑着拉起固尔玛珲。
“你可不是奴才,你是咱大清国的温简贝子。”
“啊?”固尔玛珲这下终于听清楚了,刚才他还以为多铎是叫岔了呢,没想到多铎真是在说他啊,难道说朝廷已经恢复他的爵位?
“对。”多铎拍拍固尔玛珲的肩膀说道,“朝廷刚刚已经恢复你的爵位。”
顿了顿,多铎又接着说道:“对了,朝廷不光是恢复了你的爵位,而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正蓝旗的小旗主。”
“啊?”固尔玛珲瞬间便感到热血上涌。
因为温简贝子的爵位跟正蓝旗的小旗主,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诸如贝勒、贝子以及辅国公之类的爵位,名义上都是清廷的贵族,但本质上仍旧只是八旗旗主的家奴,清廷真正的话事人只有旗主。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固尔玛珲也是清廷的少数话事人之一了!
多铎又道:“温简贝子,喝水不忘挖井人,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是谁力排众议恢复你的贝子爵位,又是谁扳倒豪格将你推上正蓝旗小旗主的宝座。”
“记着呢,全都记着呢。”固尔玛珲心领神会的说道,“这一切都是豫亲王您,还有皇父摄政王的恩典,从今往后我固尔玛珲就是豫亲王您和皇父摄政王跟前的一条猎犬,你们让我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们让我追鸡就绝不撵兔。”
“哈哈哈,进吧。”多铎拉着固尔玛珲进了帐。
看到多铎拉着固尔玛珲这个庶人进入中军大帐,里边的八旗贵族顿时间一愣,豪格更是隐隐感觉到一等不安。
多铎冷冷的瞥了豪格一眼,喝道:“将豪格拿下!”
“嗻!”立于帐前的瓦星阿便立刻带着两名巴牙喇冲进大帐,进帐后不由分说就将豪格摁倒在地,整个人都捆成粽子。
“欸?欸欸?”豪格大惊失色道,“多铎你做甚?”
罗洛浑、勒克德浑等八旗贵族也是面面相觑,豫亲王这是做甚?公报私仇么?
多铎却也不多说,只是将刚刚收到的圣旨递给罗洛浑,勒克德浑等几个旗主、小旗主也纷纷凑过来,看完塘报之后都是愣住,这也未免太突然了。
不过再转念一想,这一切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常规操作。
等罗洛浑等八旗贵族都看完圣旨,多铎又道:“旨意全都看过了?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勒克德浑等八旗贵族纷纷摇头,上面都盖有皇帝宝玺,这可是皇父摄政王都伪造不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多铎目光转向豪格,沉声道:“拖出去,斩了!”
“嗻!”瓦星阿和两个巴牙喇推着豪格就往外走。
多铎又冲着豪格的背影喝道:“今后再有背后私议战守之法,蓄意扰乱军心者,一如肃亲王豪格,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