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到宥州,李存孝率领雪山军猛攻宥州多日,却依旧受阻于宥州城下。厮杀恶战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攻击部队如同退朝的潮水一般退了下来。浑身是血的部将李存仁扑通一声跪在李存孝马前,一脸羞愧地道:“大将军,末将无能,没能攻下城池!”李存孝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将士,一个时辰前上去的五千勇士,居然只退下来了这么些人,只怕不到两千人了。李存孝皱了皱眉头,对李存仁道:“你们尽力了,下去疗伤!”李存仁应了一声。
费劲地站起来,哪知刚刚半站起来,身体便猛地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好在旁边的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李存仁等退了下去。
李存孝抬眼看向远处那座残破的城池,看见燕云的战旗依旧在城门楼上飘扬着。眼前的这座城池十分残破,城门被拆毁,城墙多处也被拆掉,西夏方面施行了坚壁清野的战术,自然不会给燕云军留下足以依托的坚固城池;燕云军退守宥州之后,鉴于敌军可能发起的反击,燕云军在退守宥州之后,立刻对被拆毁的城门城墙进行修补,可是毕竟时间有限,燕云军只能是用石块、木头、泥土等将缺口堵塞住而已,经过这几天的鏖战,多处又都重新坍塌了。李存孝又是愤怒,又是不解,他实在不明白眼前的这支燕云军究竟是怎么挡住己方接连不断的猛攻的!?突然心头一动,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难不成这城中的燕云军并非之前探子报告的一万人?”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李存孝不禁对之前自己所获得的情报产生了怀疑。
然而李存孝此刻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宥州城中的燕云军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有一个大将王德,和两三百个伤痕累累的士兵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其实他们可以撤退的,这个时候撤退,没有人会责怪他们,没有人会认为他们做的不对,可是这些伤痕累累的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想要撤退,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宥州,既然死守,那么就必须与城池共存亡,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不能允许城池落入敌人的手中,否则便不是完成了任务。
王德写了一封给妻儿的遗书,交给身边的一个亲兵,吩咐道:“带出去,交给我夫人!”亲兵没有伸手去接遗书,突然跪下哭声道:“属下不走,属下与将军同生共死!”
王德没好气地道:“废话!本将军给你的命令是把这封书信带出去,少他妈跟我废话!”随即将书信塞进亲兵手中,喝道:“快走!”亲兵既不愿走,又不敢违抗命令,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德眼睛一瞪,喝道:“走!”亲兵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朝王德一拜,翻身上马,朝南边飞驰而去。
王德拄着大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登上坍塌下来的一处墙体,朝外面看去。
只见西夏军正在将己方将士的尸体搬离战场。王德喃喃道:“他妈的,又要进攻了!”就仿佛应和他的话一般,他话音还未落,城外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号角声,呜呜呜,撕心裂肺,划破长空。随即只见成千上万的西夏军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王德扭头冲手下那些伤痕累累的将士们喝道:“准备战斗!!”数百将士齐声呐喊,磅礴战意直冲云霄,惊得在城外远处观战的李存孝惊疑不定。
西夏军潮水吼叫着涌入缺口,王德大喝一声,挥舞大刀,当先杀入敌群,大刀上下翻飞,扬起漫天血水;众将士也怒吼着杀入敌群,拼死恶战,个个如同疯兽,个个舍生忘死,完全不管敌人的兵刃,只管砍杀敌人,自己的鲜血和着敌人的鲜血在天空乱舞飞扬!西夏军面对燕云军疯狂反击,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前进一步。
恶战在继续,燕云军将士在拼尽全力之后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到最后,只剩下了王德,他依旧站在缺口最高处拼命挥舞大刀,冲上去的西夏军将士一个个被砍翻,一个个滚下去,王德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倒下,他好像不可战胜似的!夕阳映照下的战场一片惨烈的景象!
西夏悍将李重山从众军中冲了出来,挥舞狼牙棒照着王德的脑袋狠砸下去!王德几近油尽灯枯,面对足以夺取自己性命的狼牙棒竟然视若无睹,手中大刀一番,便朝李重山撩去!李重山没想到对方居然要和自己同归于尽,大吃一惊,慌忙侧身躲闪,大刀贴着他的胸膛呼地飞过,差点就卸掉了他的半边肩膀,与此同时,李重山的狼牙棒由于自己的躲闪行动,也发生了位移,没能击中王德的头颅,而是重重地砸在他的左肩之上,砰地一声闷响,铠甲碎裂,血水溢出。
李重山惊魂甫定,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王德,发现他居然面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