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惊恐万状,他此时喊也喊不出,只能拼命摇头,目中满是惊惶哀求之色。
但,玄月却不为所动,她的手慢慢攥紧手中簪子,突然用力向下一插,王东虽拼命晃头,却仍难避过,那簪子直接插爆了他的左眼,王东惨哼一声,疼得浑身都抽搐哆嗦起来,可他仍然难以发出一声呐喊。
这一簪子插下去,原本激愤得浑身抖的玄月反而平静下来了,她慢慢搅动了一下钗子,完全无视因此疼得双腿不断屈伸,上身却挣扎难起的王东,突然将那钗子一拔,又猛地向王东另一只眼插去。
王东本能地闭了下眼睛,可那簪子却是没有片刻停滞,直接扎透了眼皮,噗地一声,扎进了眼珠,王东惨哼一声,两腿后脚跟儿在地上兔子似的拼命蹬了两下,头一歪,人已昏厥过去。
玄月慢慢站起来,靴底慢慢踩在了那仍有一半露在眼睛外边的簪子上。
她这双靴子,自从出山,因为失去了钱袋,到处奔波,很难再换一双,靴底都磨得薄了,不过原本极好的作工,倒是仍然结实。
她的靴底踩着簪子,慢慢用力,那簪子一寸寸慢慢地压进了那团血污当中。
这簪子越往后去便越粗一些,到了尾端处时,已比筷子还粗了三分,却是被她的靴底一直踩进去,到最后只见眼窝处一片血肉模糊,连簪子都看不见了。
此时的王东早已气绝,终于如愿以偿地从痛苦中解脱出去了。
“那老王八蛋银样蜡枪头儿,中看不中用的。你们六个这就进去吧,那姑娘就在芍药居里呢,给老娘好好侍候着她,可别弄得太惨了,半个月下不了地,可要少赚不少银子。”
隔着一道疏廊,院中忽然传出了林妈妈的声音。
玄月唇角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就那样披散着头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六个大汉馋涎欲滴地正要闯进房来,疏廊的侧门儿向外一开,却有一个只着黑白两色搭配,衣衫虽然蔽旧,却是洗得极干净的姑娘,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身材颀长,如墨的长发披散,映着一张极白净的俏丽小脸儿,看着他们,忽然一笑。
秋阳明媚,六个大汉却突然心头生起一抹莫名的寒意,好……好冷!
……
“‘莳花馆’出事了,血屠满门啊,只有女人活着,所有男人死啦!太吓人了,没有一个正常死的。”
“你这叫什么屁话,既然是血屠,定然是有人上门杀人,被杀的人又不是寿终正寝,当然不是正常死的。”
“不不不,我说的正常死,是说心口被捅上一刀啊,脑袋被砍掉了啊,类似这样的死法。”
“啥?这还叫正常?”
先前那人打了个哆嗦,仍然寒意未褪地道:“没错,这,这是正常死。我,我腿贱,眼睛也贱,我……我壮着肚子进去看了一眼,看得我~~~呕~~~呕~~~哇!”
“张老三你个狗日的,你吐我一脸!”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开着。
而在凤求城的十字大街上,却有三个莳花馆的大茶壶正拼命地跑着。
整个莳花馆,不要说是男的,就算是公的,都死掉了。如今他们三个已是莳花馆最后的活口――只限雄性。
玄月追在后边,已经虐杀这么多人,可她身上竟然一尘不染,连血迹都没有沾上。
玄月五岁入太卜寺,从小做为神使被培养,这样藏污纳垢的所在,她没有见过,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险险葬身其中的一天。
她是右宗伯一派最杰出的弟子,她行走天下各处布道,所到之处,无人不视其如神如圣,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莳花馆’中一路杀戮,她已见到了种种不堪,这‘莳花馆’中逼良为娼的事果然不少,王东之前说过被他剔去手筋脚筋的姑娘果然也在。她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关着许多女子和孩童的大地窖。
诸州动荡,三山草创,户籍人口、地方治理,都还没有进入一个有序的稳定期。这个时候,盗卖人口,强掳强掠之事,又怎么可能少了?这‘莳花馆’竟是凤求城中拐卖人口的大本营。
这种地方的一群人渣,活在世上,便是对上天最大的不敬!
所以,所到之处,她没有放过一个。
如今,整个‘莳花馆’只剩这三个人了,杀了他们,便能先刷耻辱。作为太卜寺最杰出、最自爱、最虔诚的女巫,她的身子,风可拥,水可吻,明镜可鉴,至于臭男人?
看一眼,去死!
“啊!”正亡命奔跪的一个大荣壶脑袋上突然多了一把斫骨刀,那是玄月随手从旁边肉铺上拿起掷出的,这刀砍开了大茶壶的脑壳,卡在其中,那大茶壶一声未吭,卟嗵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大茶壶吓得嚎叫一声,其中一人就冲向了旁边一户人家,情急之下,他竟想抓住门口那个小孩子作为人质,玄月又不是官府中人,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他只一侧身,一根竹竿便呼啸而至,竹竿前端早已削得锋利无比,噗嗤一下,就从他右太阳穴贯入,左太阳穴贯出,插在了他的脑袋上。
如此一幕,只惊得四下百姓齐声惊呼。
刑部侍郎何文天乘着轿子从清平巷中刚拐到十字大街,便听见有人大呼杀人,登时大怒。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敢当街杀人?
何文天一声令下,手下侍卫立即拔刀冲了上去,正好看见那大茶壶被一根竹竿贯穿了脑袋,就连他们也是惊得头皮一麻,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此时,最后一个大茶壶已经吓软了腿儿,瘫在了地上,玄月提着从肉摊上顺来的一柄牛耳尖刀一纵身便跃到了他的面前。
那些刑部官差见状,便壮起胆子厉喝道:“刑部大人面前,还敢行凶?”
呼啦啦……
这官差话音刚落,由大街对面又冲来一群人,冲到玄月身前二十步内,忽然止步,单膝跪地,前排人尽皆弯弓搭箭,瞄住了玄月,后边一排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一个三旬上下,一身黑衣,颌下一部浓黑的虬髯,方面大耳,目光如炬者,手中持着一口量天尺,傲然踱出:“凤天城守冠黑衣在此,何人敢在寇某地界行凶?”
寇黑衣的目光落在了玄月身上,玄月此时正一手提着那大茶壶的衣领,另一只手横着手中牛耳尖刀。
冠黑衣目光森然,沉声喝道:“放下凶器,束手就缚,否则,杀无赦!”
寇黑衣手下,十余具硬弓硬弩,血肉之躯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快得过这机括之力,冠黑衣此言实非恫吓。
但玄月却是向他粲然一笑,露出了六颗雪白的贝齿。
她右手的刀,从那大茶壶喉间攸然而过,三滴血珠扬向长空,而那牛耳尖刀却也同时脱手飞出,“夺”地一声,钉在了一户商家的牌面上。
玄月垂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那里,被她放开的那人仰着脖子旋转了两圈,鲜血泼撒中,仰面倒了下去。
玄月弃械,束手就缚了,但是,终是没有放过这最后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干净俐落地结果了他,就跟杀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