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上海,除了紧挨着黄浦江的核心区还算繁华,甚至就连浦东都很荒凉,大场和如一带就更加荒凉。
三年前,国军在大场跟日军恶战半个月,死了上万人。
这就使得这一片更显荒凉,白天时候几乎都看不见人,到了晚上就更加不用提,这也是张啸林把堆场建在大场的原因。
这种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跟鬼域无疑。
但是对于战狼小队来说却是再方便不过,因为不用担心会暴露行踪。
不过既便如此,战狼小队仍旧非常小心,将近六百米都是摸黑前行,好在附近都是平原地形,顶多就是有几条小河浜,不至于迷路。
很快,王野就带着四十多头战狼来到了蕴藻浜的岸边。
蕴藻浜是一条宽度不超过五十米的河浜,平均水深度也就一米多深,不到两米,这对于战狼小队的队员来说都不是事。
泅渡是战狼小队的必备训练科目。
新一团、新二团还有772团选拔的队员虽然还没有接受过泅渡训练,但是选人的标准之一就是会水,至少得会几下狗刨。
四十多头战狼沿着河岸摆开,王野挨个从脑袋拍过去,被拍到脑袋的队员便毫不犹豫的跳进蕴藻浜,然后涉及走向河中。
“噗嗵!噗嗵!噗嗵!噗嗵!”
一头接一头战狼跳进了河浜中。
不一会,包括王野在内,四十多头战狼便全部跳入河浜,又将整个身体都浸没在水线以下,只留下口鼻露在水面上。
好在此时已是五月下旬。
上海的天气已经很暖和。
整条河浜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过了没一会,刚才受到惊吓而噤声的昆虫还有青蛙便再一次开始欢快的鸣叫起来,真正是听取蛙声一片。
王野的脑袋却没有浸入水线下。
而是昂着头,始终注视着东南方向的苏州河那边。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蕴藻浜跟苏州河的交叉口忽然有一束手电亮光一闪即逝,虽然这束亮光很不起眼,但是王野却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看来杨从文提供的情报是真的,真有青帮的货物!
王野精神一振,先用右手把衔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用左手拍了拍紧挨着他的魏大勇的肩膀,魏大勇便也跟着将衔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拍了拍挨着他另一侧的王喜奎,王喜奎又拍了拍另一名队员
很快,四十多头战狼就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边刚准备好,南边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这是撑船的竹篙出水、入水时发出的声音。
一支由六艘小船组成的船队很快进入战狼小队的伏击圈。
这六艘小船用绳子串成了一串,中间的四艘覆盖着帆布,装载的全都是货物,第一艘和最后一艘船上坐的全是人。
全都是张啸林手下的流氓打手。
第一艘小船的船头甚至还架起了一挺机枪。
首尾两艘小船上的流氓打手不能说不小心,尤其是打头的那一艘,时不时的就会射出一束雪亮的手电筒光。
只不过照射的是蕴藻浜的两岸。
显然,流氓打手担心的是河岸边会有埋伏。
至于说河浜中,流氓打手却是想都没想过。
以前青帮中人黑吃黑,埋伏在岸边发起偷袭经常有。
但是把人埋伏在河中,近距离发动偷袭却从未有过。
船队行进的速度很慢,所以战狼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进入攻击位。
最后,当战狼小队抓住小船低矮的船舷发动袭击时,负责押运的流氓都懵了,至少有那么几秒钟,还以为是战死的国军来寻鬼子复仇。
几个胆小的流氓甚至噗嗵一声跪倒在船头。
“国军爷爷,我们也是中国人,不是鬼子。”
“饶命啊,你们想要索命就去找日本人啊。”
然而他们的哀求换来的,却是一道道的寒光闪过。
夜空之下,遂即便响起了“噗噗”“噗哧”的鲜血飙射声。
终于有一个流氓打手反应过来,高声喊道:“他们不是鬼,是人,他们是人,他们也是人,呃啊”
一声惨叫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负责押运这批货物的青帮流氓足有五十人,而且都是好手,甚至于还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他们遇到的是战狼小队。
这甚至于都不能算是一场战斗。
拿一支特种部队跟一群流氓打,叫不讲理。
王野给一具尸体胸口补了一刀,又低吼道:“不管死的活的都要补刀,再沉入河中,萧市长说了,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以免走漏风声!”
王野其实很清楚,刚才的杀戮中有不少遗漏。
至少有十个以上青帮流氓趁乱潜入水中躲起来。
所以王野这番话,其实是说些这些漏网之鱼听的。
萧默庵想要当个幕后玩家,借他们的刀对付张啸林,那就得有被别人拉下水的觉悟,幕后玩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战狼队员们纷纷完成补刀,再将尸体推入到蕴藻浜。
王野又接着说道:“再把货物拉到真如火车站附近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一部份战狼便纷纷爬上岸,通过纤绳在岸上拉,另一部份战狼则留在船上用竹篙撑,一起将船队撑往真如火车站方向。
船队过去没多久,几个青帮流氓便从河水中冒出来。
分辨了一下方向,这几个流氓便爬上蕴藻浜的东岸,趁着夜色跌跌撞撞逃回法租界去向张啸林报告这个噩耗。
法租界,张公馆。
张啸林一夜未睡,他一直在等电话大场那边的电话。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凌晨的四点半,从时间上看,阿忠差不多也该把货物运到大场并放进堆场了。
为什么还没打来电话?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张啸林便莫名的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叮铃铃!”急促的铃声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阿忠吗?”张啸林一把抓起电话,迫不及待的道,“货送到了?”
“师公,我是阿炳啊。”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哭腔,“我师父已经死了,其他人也全死了,就逃出来我们几个人。”
“我们现在人在堆场。”
张啸林的心立刻沉下去,真出事了。
“货呢?”张啸林问道,“阿炳,货还在吗?”
“货也被抢走了。”阿炳道,“那伙人躲在河浜里,我们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就着了他们的道,真打不过。”
“谁?”张啸林压抑着问道,“谁干的?”
“就是梁茂元的那个狗副官。”阿炳道,“但他说,萧默庵不让留活口。”
“萧默庵?”张啸林愣了下,旋即恍然,自动的脑补出了不为人知的黑幕。
“明白了,这下我全明白了,原来是萧默庵搞的鬼。”张啸林恨恨的说道,“那个梁副官已经被萧默庵收买,先杀阿宽,再抢我们忠义堂的货,都是萧默庵背后指使,目的是挑起我们忠义堂跟梁茂元之间的仇杀!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厉害啊,萧默庵这一手借刀杀人,可是真厉害哪!”
“他妈的,老子差点就上了他的当,差点就中计了!”
说此一顿,张啸林又道:“这么说,那批货应该还在?”
“肯定在。”阿炳说道,“我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狗副官说,会把这批货藏在真如火车站附近某个地方。”
“还在就好。”
张啸林说道:“阿炳,你们就先留在堆场,不用急着回来,师公这就带着人手过去支援你们,第一要紧就是把咱们的这批货给找回来!”
至于萧默庵,他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