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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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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圣手巧施毒阖府奇谋妙计困奸王(中)

第二天一醒来,刚睁开眼,心道:“老子今天去敲竹杠。”右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虚击几下,叫道:“梆梆梆,敲刘安老乌龟老骨头,老龟壳,敲断他奶奶的十七二十八根竹杆。”精神大振,翻身坐起,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跳下床来,漱洗完毕,胡乱用了早点。

取出葛布粗衣,穿了起来,再用胶水把假胡子粘在下巴上,用面糊在有脸上东贴一块,西贴一块。易容完成,对着镜子一照,镜中是一个身着葛布粗衣,面目丑陋不堪的老者,一副日暮西山,气息奄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丰神隽秀,生龙活跳的任是非,哑然失笑,童心大起,尖着嗓子学刘安的声音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放粗嗓子道:“我老人家是你祖宗。”在大腿上一拍,叫道:“哎哟,不好。老子是刘安的祖宗,岂不成了乌龟祖宗,这可干不得。”

一蹦就出了房间,正好遇上店小二。店小二见从他房间里出来一个糟老头子,心想明明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怎会是一个老头,是不是盗贼,喝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任是非道:“我是你爷爷的曾祖父的祖父的干爹。”店小二喃喃道:“我爷爷的曾祖父的祖父的干爹,那是什么辈份?”扳着指头算辈份,还未算出个名堂,任是非已哈哈大笑去得远了。店小二听得任是非的笑声,这才明白是任是非,道:“这孩子真顽皮,什么不扮,偏偏扮个老头子。”

任是非出了客店,径向淮南王府而去,边走边吆喝道:“病,治病。疑难杂阵,药到病除。”扮江湖郎中,大觉有趣,叫得甚是兴奋。吆喝道:“麻风,疟疾,寒热,肉苛,逆气,不用药,一眼就好。”街上行人见一个糟老头子,大声吆喝,说治病不用药,只用眼,一眼就好了,无不啧啧称奇,投以好奇的目光。

行人好奇,任是非得意,叫得更加响了。来到王府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放开嗓门,大吼大叫,乱放厥词。引来不少人围观。

任是非旁若无人,不经意间,一个老人气喘嘘嘘,脸有病容,心道:“第一个病人来了。”道:“老伯,你是不是一行动就气喘不已,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老汉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显是任是非说对了,旁观之人,无不大奇,惊为神仙。

任是非听在耳里,甚是受用,道:“这是逆气之症,不难治,不难治。老伯,你坐过来。”给老汉让了位置,老汉听忙坐了过去。任是非心道:“老子说治病不用药,一眼就好了。老子就给你一眼就行。”运起上清真气,从老汉背心灵台穴送了过去,直冲络脉。这种起居如常,行动有声,正是络脉有病之故。老汉只觉背心一股热气钻进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不片刻间,呼吸平稳,没有适才急促,再过得一会,呼吸顺畅,原本呼吸有些气窒,现下通畅无阻,心下大喜,正在这时,热气没了,忙站起来,道:“恩公医术如神,老汉多谢了。”困绕他多年的病症,顷刻间就给任是非治好了,哪能不喜,从腰里掏出荷包,倒出一堆散碎银子,足足有一两,道:“恩公,这点医金,不知够不够?”

任是非把银子放回荷包,塞回老汉手里,道:“老伯,这医金就免了。”老汉忙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任是非心道:“他妈的,老子这是怎么了?尽做些赔本生意。”道:“老伯,已经有人付过银子,要老头在此行医。”心道:“等会儿,老子去敲刘安老乌龟的竹杠,难道还稀罕你这点破碎银子?”老汉道:“这,这……”任是非道:“老伯,是真的。”老汉心想,世外高人,脾气古怪,说不收,定是不收,只好把荷包揣入怀里,千恩万谢地去了。

任是非举手间治好了老汉的病,又不收医金,旁观之人,无不佩服,齐皆大拇指一竖,赞声不绝。任是非听在耳里,喜在心头。

有不少人向任是非求医。任是非跟随师叔薛道衡时日不短,于医术造诣也是不浅,医这些病,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不是点穴活通筋络,就是使用薛道衡的药物,自是着手成春,药到病除。

一个时辰过去了,任是非心道:“刘安老乌龟怎么还不派人来请老子。”心念未了,王府中出来一人,衣着似是管事,径朝他而来,心道:“竹杠来了。”右手不再把脉,提了起来,向空虚击几下,嘴里道:“梆梆梆。”求医者不明所以,还以为神医又有什么神奇绝活,忙赞道:“神医高明。”

管事来到任是非医摊前,拱了拱手,道:“神医,打扰了。”任是非眼皮也不抬,道:“你是求医,还是问病?”管事道:“小的想请神医借一步说话。”

任是非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在这儿说不行吗?”管事笑道:“神医说哪里话。小人是想请神医为我家荷花瞧瞧脉相。”

任是非心道:“好你个奸猾的奴才。不过,遇上了老子,包你吃亏不讨好。”道:“荷花是你什么人?唔,是你妻子。”管事忙陪笑道:“不敢,是小人主人的三姨奶奶。”

任是非道:“原来是你三奶奶。”心道:“不知荷花是不是和小桃红是一路货色?有没有给刘安老乌龟戴绿帽子?”管事道:“是,是。”

任是非心道:“老子你和荷花有一腿,要不然,怎会如此为她担心。你和荷花有一腿,刘安老乌龟的王冠上,岂不是有点绿油油。”道:“为你三奶奶病,倒是不难。我老人家有一个规矩,对大户人家,收费很贵,只怕你付不起。”

管事忙道:“付得起,付得起。”任是非心道:“刘安老乌龟有的是银子金子,当然付得起。”道:“未必吧。我老人家一瞧你这副穷酸相,就知你出不起银子。”管事一身绫罗绸缎,甚是华贵,任是非却说成穷酸。管事心道:“山林多隐逸之士,说不定真有点本事。”道:“小人是穷。不过,我家主人一定出得起。”任是非道:“你家主人是谁?”管事心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老子从王府中出来,你不会不见吧。”挺挺胸脯,道:“我家主人就是此间王爷。”

任是非道:“此间王爷?是刘安?”任是非本想加上“老乌龟”三字,终于还是忍住了。任是非直呼刘安之名,那是对刘安大大不敬,管事脸上变色,随即换了一副笑脸道:“我家王爷姓刘,讳安。”

任是非道:“好吧,我老人家就随你走一趟。医家当济世救人,不过我老人家就是喜欢银子金子。我老人家七老八十的,却是光棍一个,没有媳妇,说不得,只好治好你三奶奶,敲一回刘安竹杠,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做老婆。”

管事忙道:“你老人家老当益壮,正该娶十个八个媳妇。”心道:“你糟老头子,也不用镜子照照,你都娶得到媳妇?”任是非双眼一翻,道:“你是在取笑我老人家,八十老翁娶黄花闺女,老牛吃嫩草?”管事心想山林之人多怪脾气,还是不惹为妙,忙道:“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带路,请你老人家跟着小的。”

任是非收拾东西,就要跟管事走,求医之人甚众,尽皆不放。任是非道:“哎呀,我说大总管,他们不让我老人家跟你去,这可怎么办?”管事听任是非称自己大总管,心中喜欢,想威风一下,双手叉腰,正要喝阻众人,一瞥眼间,见任是非瞧着自己似笑非笑,心中一凛,心道:“别要贻人话柄。这糟老头子说不定会给王爷告状。”掏出一百两银票,递在一个病人手里,道:“这算是小的给诸位陪罪。请诸位另谋良医。”众人得了银子,自是不好意思再留任是非,任是非跟着管事向王府走去。

任是非跟着管事来到王府,这是四度光临刘安的王府,极为熟悉,放眼望去,瓦砾遍地,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禁不住一阵阵得意。王府大半毁于自己一把火,仍有不少房屋完好无损,不免有些后悔,为何不再放一把火,烧他妈个精光。

管事道:“神医,你老人家高姓大名?”任是非明白,他是要进去通报,道:“我姓……贾。”本想说老子姓爷,名爷,是你爷爷,总算及时缩住了。管事道:“原来是贾神医。你老人家在此稍等片刻,小的去禀告。”自去禀报。任是非心道:“老子这个神医自然是假的,师叔才是真正的神医。老子是你爷爷。”

过得片刻,管事回转,道:“神医,请。”侧身肃客。

任是非大摇大摆地向里走去,屋里坐了不少人,除了刘安父子,淮南七公外,还有不少大夫,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想是刘安束手无策,广邀天下名医,也不知是以礼相请,还是胁迫。旁边还有一个丫头,正是小翠。

刘安一瞧贾神医是个糟老头子,有些不快,一瞥眼间,见贾神医双睛明亮,湛然有神,心中一惊,知道眼前之人非同小可,忙施礼道:“贾神医……”任是非心道:“自然是假的,还有真的?这还用你老乌龟说。”刘安道:“……光降,定有仙方,荷花康复有望,本人代敝上谢过贾神医。”

任是非心道:“刘安老乌龟好奸猾,以为老子不认得你。哼,老乌龟纵然精明,也不会料到,老子就是任是非,要不然,借你几个胆子,也不敢撒谎。”道:“神医不敢当,山人于医术略窥门庭,不到之处,还请各位指点。”他昨日计算妥当,今日要到刘安府中来大大地勒索一番,各个方面都想到了,扮个江湖郎中,连声音都变了,刘安竟是一点也不起疑。

刘安道:“荷花,请贾神医给你把把脉。”任是非心道:“老乌龟太他妈奸猾。可惜,老子是任是非,对你的鬼域伎俩早就烂熟于胸。你叫小翠冒充你的小妾,你可知道不知道,老子是他老公。哎呀,小翠成了荷花,老子不是戴了绿帽子。不妨事,老子不戴帽子不就得了。”从怀里掏出一根线,自己持一端,另一端递给小翠,道:“山人世外之人,若是为三奶奶把脉,大是不敬,只好行此雕虫小技,不到之处,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刘安道:“神医医术通神,今日让本……我大开眼界。”心道:“用线把脉,本王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是真是假。要是寻本王开心的话,本王就把你剁成肉酱。”

任是非把线放在耳边,装模作样地听了良久,放了下来。刘安忙道:“神医,怎么样?”任是非心道:“老乌龟着急了,定是病势不轻。”道:“三奶奶病势,山人已有些眉目。山人说了出来,恐有辱各位清听。”刘安道:“神医谦逊,的是世外高人风范,还请神医施展妙手。”

任是非道:“三奶奶身患诸般疑难杂症,麻风,虐疾,头痛,耳聋,眼花,肉苛,还有失心疯,这些病都已痊愈了,真叫山人摸不着头脑,何人有此神通,能够令诸般怪病一夕尽除。”在大腿上一拍,道:“山人明白了,定是一指神医薛前辈一展妙手。”

刘安道:“一指神医侠名远播,可惜本人悭缘一见。”言下之意,自是说,这不是薛道衡医好的。

任是非只不过故意东拉西扯罢了,道:“山外有山,想那一指神医医术虽精,未必就没有能与之抗衡者。”心道:“你自己的药,当然能解。老子把师叔的药下在里面,你老乌龟解不了吧。”

刘安道:“这是我们王爷的杰构。”任是非心道:“老鼠上称盘,自称自赞。”道:“既然王爷能够治好这些病,这千难症自是药到病除,不会令三奶奶全身溃烂,化为脓血。山人不敢献丑,这就告辞。”站起身来,就要走。

刘安忙道:“神医请止步。本人有话说。”他这两日,费尽心思,也只能治得一半,另一半无论如何治不得,见任是非把诸般症状,说得若合符节,如何肯放任是非离去。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银子多得没处花,硬要老子敲他妈的竹杠,老子就不用客气了。竹杠梆梆梆,老乌龟银子当当当。”坐了下来,道:“这千难症嘛,说难不难,说不难嘛又难。”刹住话头,向在屋里的大夫瞧了一眼。

刘安会意,心中甚喜,心道:“他怕这些庸医学了去,那自是有他的独得之秘。”多了三分希望,精神也增了几分,道:“有劳各位神医,本人甚是过意不去。请各位到库房去领五两银子,作为医金。”屋里大夫,站起身来告辞。

任是非道:“千难症为何叫做千难症?这是因为有两难,一是致病之因甚难,要大补之药与巨毒之物相混,才能致病。”心道:“老子给你老乌龟下的神仙丸,那还用说,定然是大补。”道:“二是治病难。要治这种病,要采集上百种药物,药物采集不易,配制亦不易。”心道:“说得越难,竹杠敲得越响。”

刘安道:“王府之中,清静之地,何来巨毒之物?”显是不信任是非的话。

任是非心道:“老乌龟起疑了,待老子吓他一吓。”道:“王府本是清静之地,又是是非之地。”刘安脸上变色,欲待发作,随即想道:“且他如何说。”任是非故作不见,道:“王爷富甲四海,王府中定有不少人参?”

左吴道:“王爷淮南为尊,人参自是极寻常之物。神医何故如此一问?”

任是非心道:“主人不急,奴才急。”双手一拍,道:“这正是致病之因。人参于王爷是极寻常之物,厨房中定是把参汤倒在沟中,时间长了,就会生出参元。参元是大补之物,难得的珍品,功效犹在千年人参之上,若人服之,可抵百载修为。”斜眼向刘安等人望去,见他们一脸将信将疑之色,显是为自己的话打动了,接道:“大凡宝物生长之处,必有毒物守。守参元的必是五彩蜘蛛,参元是它的克星,若有参元,五彩蜘蛛必来守。待参元成熟后,五彩蜘蛛则食之。”话锋一转,问道:“不知王府里有多少人?”

刘安不明他的用意何在,心道:“山野村夫,无知无识。待本王吓他一吓,要他知道本王的威风。”道:“王府里的人也不算多,只有两万五千多人。”

任是非心道:“瞎吹牛皮,明明一万不到,却说成两万五千人。你说得越多,老子越高兴,竹杠敲得越响。”道:“王爷四海为尊,是要这么多人服侍。哎,两万人五千人太少,应该要十万人才显得出王爷的威风。”在大腿上猛击一下,惊道:“哎呀!不好。”

刘安忙道:“神医,何事不好?”任是非道:“只怕两万五千人全部中毒了。”刘安道:“不会吧,我们王爷好端端的。”任是非心道:“还嘴硬,老子知道你老乌龟中毒了。”道:“先生位居何职?”刘安心道:“他问这干吗?”道:“本人蒙王爷赏识,专管府内府外事。”任是非道:“原来是总管大人。”刘安道:“不敢,不敢。”

任是非道:“山人瞧来,总管大人和在坐八位,都和这位三奶奶一样,都是得了这千难症。”刘安心中惊道:“他连这都出来了,应是不假。”道:“请问神医道理安在?”

任是非道:“参元大补,五彩蜘蛛食后,浑身发热,燥热难当,就向水里钻。可能王府中的水井全被五彩蜘蛛钻过了。厨房用水,自是取自水井,还有不全部中毒之理?”

刘安博学多才,于参元五彩蜘蛛自是了解,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禁信了,道:“神医目光如炬,一语中的。阖府上下,人畜全部中毒,无一幸免。还请神医发慈悲心,一展妙手,救救数万之众。本王感激不尽。”站起身来,向任是非深施一礼。左吴等人,也向任是非行礼。刘安信了任是非的话,不再隐瞒,自承身份。

任是非故作惊讶,道:“你,你是王……王爷。”惊讶得连还礼也忘了。故作惊讶,坦然受礼,任是非心中计较尔。

刘安不知任是非心中主意,还以为自己自承身份,把这个山野村夫吓得手足无措,微微一笑,道:“适才本王多有得罪,还请神医原谅。神医,本王给你引见几位高人。”把苏飞七人一一介绍了。

任是非更是惊讶,结结巴巴,道:“这不是名动天下的淮南八……八……八公么?”刘安道:“正是。”苏飞等人道:“不敢。”

任是非面容一整,恢复镇定,道:“山人久闻各位大名,当真如雷贯耳,乍见之下,激动不已,多有失礼,还请各位原谅。”

刘安等人见任是非适才惊讶,绝非虚假,想不到一报出自己的名字,竟把这个山野村夫惊得目瞪口呆,心中均喜。刘安道:“神医如何医治本王之病?”

任是非道:“这可难了。中毒之人会得多种病症,要是不先治麻风诸症,医起来容易得多。王爷这一治,毒性逼向经脉,可就难多了。”

刘安忙道:“本王愚鲁,行事莽撞,还请神医不吝妙手。”任是非故作为难状,道:“这可难了。要是不行的话,还请王爷饶过山人。”刘安道:“这都怪本王鲁莽。”任是非心道:“为了活命,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道:“不过,山人要先试试,药性对不对。不知哪位先来?”

试药最是危险不过,稍有不妥,立有性命之忧,刘安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来试药。刘安道:“小……荷花。你先治吧。”

任是非取出一个磁瓷,倒出一粒指头大小的药丸,在杯子里磨得几磨,放回磁瓶,心念一动,再取出一个磁瓶,如法施为,弄妥后,叫小翠倒满一杯水,道:“请三奶奶服了吧。”

小翠迟疑不服,刘安走上来,端过杯子,捏开小翠的小嘴,灌了下去。小翠本欲不喝,又怎能抗拒刘安这个大高手灌药,只得喝了。

任是非心下甚是气愤,心道:“老乌龟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老子不好好收拾你,老子不叫任是非,跟你姓,叫刘是非。”

小翠服了任是非的仙药,不多时,开始呕吐起来,吐出了一滩黄水,黄水一着地,嗤嗤有声,不住地冒烟,显是毒性极强。刘安等人心道:“原来这等厉害,要是在体内发作起来,那还了得。”刘安道:“神医妙手,当真不凡。还请慈悲。”言下之意,要任是非给他医治。

小翠吐了一阵,原先苍白的脸蛋,竟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哪有半点病容。任是非煞有介事地把小翠的眼睛舌头,仔细察了一遍,道:“好了,好了,这都是王爷洪福齐天。不知王爷府上有些什么人?”

刘安听他说小翠好了,以他大行家的眼光瞧来,也是不假,再被任是非一句洪福齐天,说到心坎里去了,心道:“本王要做皇上,自是洪福齐天。”道:“府上除了本王,还有一个元配,三个儿子,十个女儿,五房姨奶奶,两万将士,五千仆人,这都要请神医救他们一救。”

任是非道:“治病救人,本是学医者本份,不过……”刹住话头不说。刘安知道他是要钱,道:“神医救得阖府之众,本王自当重谢。”任是非道:“山人多谢王爷。山人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还是光棍一个。”

刘安心道:“原来是好色之徒,那易办。”道:“本王王府之中,有不少女仆,要是神医瞧着顺眼,就当是本王的医金。就只怕神医世外高人,不会把这些庸脂俗粉放在眼里。”

任是非心道:“老子要小桃红这骚娘们,给你戴顶绿帽子,肯是不肯?多半要肯,老乌龟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戴顶绿帽子,还可以取暖呢。”道:“多谢王爷厚爱。山人几十年不成亲,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

刘安道:“神医意中有人,倒是本王多虑了。”任是非愁眉苦脸地道:“只是,只是。”刘安道:“神医有何为难处,尽说无妨,要是本王帮得上忙,自当尽力。”

任是非道:“我这相好说,要她嫁给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我送上两千万两白白花花的银子,她就嫁给我。两千万两对王爷来说,自是不当一回事,可对我这穷光蛋来说,就大得不能再大了。所以,这几十年就这么耗了下来。”

刘安算是明白了,他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无非是想要银子,道:“两千万两着实不是小数目。只要神医治好这病,本王双手奉上。”

任是非道:“王爷这么说,山人自是多谢了。不过,山人有点不放心,还是先拿在手里好些。这病对别人来说,自是难治了,对山人倒也不算难。要是山人心念银子,一不小心,弄错了药,那岂不是大大地糟糕。不过,王爷神通广大,要是请得一指神医,那也不当一回事。”

刘安心道:“这匹夫竟敢要挟本王,要不是本王命悬你手,早就把你毙了。你要银子,本王先给你,等你治好了病,本王再把你杀了,取回来就是。”刘安一代枭雄之才,念头转得极快,瞬间就有了决定,道:“既是如此,本王就先付医金。来人,抬银子来。”

任是非见刘安的神情,已猜到他要干什么,心道:“到时,你老乌龟能够走一步路,老子跟你姓。”道:“王爷且慢。两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山人可拿不动,山人要邓通钱庄的银票,面值至少要一万两。王爷你想想,你要是给山人十两二十两的银票,山人一样拿不走。所以嘛,只好麻烦王爷了。”西汉时,邓通得蜀中之利,铸邓通钱,遍行天下,在全国各地亦有不少钱庄。

刘安心道:“你什么事都计算妥当,这病可有些古怪,说不定就是你下的毒。”心中暗叫一声哎哟,心想要真是他下的毒,自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不能有所异动,要是他发现了,自是不能饶过本王,出了一身冷汗。刘安是一代枭雄之才,很快就猜到了这事的始末,不动声色,道:“神医所虑极是,本王一时疏忽。”任是非心道:“一时疏忽,不见得吧。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会上你的当?”刘安道:“来人,取两千张一万两的银票来。”外面有人答应一声,自去办理。

任是非道:“王爷,不是山人贪,确是山人情非得已,还请王爷见谅。”刘安道:“那是,那是。神医世外高人,岂在乎钱财身外之物。”

任是非道:“王爷慷慨,令人肃然起敬。王爷,我们把账目算清楚。”刘安道:“神医说哪里话来,区区之数,何足挂齿。”

任是非心道:“区区之数,何足挂齿,好大的口气。等会儿,老子给你来个一扫光,你还狂不狂得起来。你要造反,没了银子,你怎么造反?”道:“山人有个规矩,账目一定要清楚,不能有半点含糊。还请王爷见谅。”顿了顿,又道:“王爷,你贵为人主,富贵不可限量,这医金嘛,就算一百万两好了。”刘安听任是非说自己富贵不可限量,已是喜欢,说自己值一百万两银子,又有些肉痛,默不作声。

任是非道:“太子嘛,是储君,就算八十万两。元配夫人就算九十万两。一个儿子算七十万两,两个就是一百四十万两。一个女儿五十万两,十个就是五百万两。一房姨奶奶五十万两,五房姨奶奶就是二百五十万两。淮南七公,每人七十万两,一共是四百九十万两。王爷礼贤下士,不会为了心痛银子,不给七位高人治病吧?”

刘安听任是非一笔一笔地算账,心中怒极,他这些年来积蓄了不少金银,一下子两千万两没了,可不是冰山一角,是个大数目,怎不肉痛,心中一直转念,如何夺回来,不动声色,笑道:“神医谬赞,礼贤下士不敢。本王还不会重这点银子罢了。”左吴等人怕刘安舍不得四百九十万两银子为他们治病,心神紧绷,刘安如何回答,见他答应为自己治病,一颗心才落了地。

任是非故意算账,是为了激怒刘安,要他肉痛银子,不治病,要是不治病的话,是他自己不治,不是老子不给他治,老子就不算失信于大哥。哪知,刘安老奸巨猾,竟是不上当。任是非心中已不知骂了多少句刘安老乌龟不是东西。

任是非道:“嗯,这是多少了?是一千七百五十万两。王爷,两万将士,每人算是五百两好了,就是一千万两。五千仆人嘛,一人三百两好了,就是一百五十万两。王爷用人之际,不会不给他们治病吧?”刘安为了吓任是非,虚报数目,任是非用来敲竹杠,大是肉痛,想说没有这么多人,又觉君无戏言,不能说了不算。

任是非道:“王爷,这是两千九百万两银子。山人有没有算错?”刘安心中一惊,心道:“这么多?会不会再要九百万两?”惊疑不定,道:“对极,对极。神医算术天下无双,定是不会错。”

任是非道:“那也不一定,山人年纪大了,可能算不大清楚,要是少算了千儿八百万两的,山人岂不吃亏?”

刘安心道:“还是敲定脚跟的好,要不然他借口算错了,再加个一两千万两,岂不大大不划算?”心里一笔一笔地算了起来,正好二千九百万两银子,不多也不少。

任是非道:“这九百万两银子嘛……”刘安心道:“他要?”任是非道:“……王爷,就这么着,山人不要了……”刘安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了口气。任是非道:“……就当是送给王爷的见面礼。就要二千万两。王爷爽快,我客气,山人吃点亏,也没关系。”

刘安怒极,心道:“这明明是本王的银子,你却说成是送给本王的。你讨了便宜,还卖乖。”命悬人手,这话不敢说,道:“该当如此。”也不知他说的是任是非骗他银子,该当如此,还是他给银子该当如此。

进来一个账房管事,一脸病容,后面跟着两个兵士,想是保护管事的,不过兵士也是有病,不知保护谁,齐向刘安施礼,管事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刘安。刘安接过,了,问道:“两千万两,没错?”管事道:“回王爷,没错。”刘安把锦盒递给任是非,道:“神医请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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