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千夫长嘿嘿笑道:“是不是贪功冒进,那得我打输了再下定论,我手下这一千草原儿郎,哪个不是钻马肚跟玩一样的精锐骑军,郑将军你既然不敢冲阵,那就一旁待着看我掠阵便是。”
郑麟面无表情道:“哦,那本将就静等捷报了。”
年轻千夫长放声大笑,一马当先,冲向那座防守森严的步军方阵。
一千骑以两百骑为一排,五排之间又拉出一大段间距,前两排以矮个子里拔高个的“重骑”为主,人人手持原有的长矛、要么是从北凉戊堡缴获而来的铁枪,所披甲胄也优于后三排,迅速向前推进。这种草原民族使用极其熟稔的骑军冲阵,阵型朴素而运转灵活,曾经在大奉王朝末年面对中原步军取得无往不利的卓然战果,令中原大地处处狼烟,每当与中原步军即将撞阵之时,后三排轻骑就会突然加快冲锋,从铁骑缝隙中疾速冲出,或骑射洒出密集箭雨或丢掷短矛,若是敌方步军方阵能够保持稳固阵型,那么重骑不急于冲阵,绕出弧度从方阵两翼滑出,轻骑依次尾随,如果在步军方阵两侧寻找不到战机,就返回原地,依此反复,直到步军方阵动摇出现一丝漏洞,铁骑就会展开一轮真正致命的强悍冲锋,为后方轻骑切割出突破口。
昔年在大奉王朝版图上肆意驰骋的草原骑军,随着那场洪嘉北奔带来的种种裨益,不论是甲胄还是兵器都获得极大提升。
只可惜这支千人骑军所面对的敌人,是燕文鸾的重甲步卒,是北凉边军。
而不是那个被某些豪阀文人吹嘘成“历代王朝皆以弱亡国,唯独大奉以强亡”的绣花枕头王朝。
当发现只有一千骑独自冲锋的时候。
这支步军方阵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违反兵法常理地自行放倒了作为拒马阵精髓所在的盾墙和枪林。
仅仅在三百步到一百步之间。
在锋芒毕露的大量弓弩劲射之下,那大声呼喝的一千骑,人仰马翻,躺下了整整六百多骑。
而接下来一幕同样跟兵书上的说法截然不同,步军大阵没有继续大规模步弓抛射,仅是精准射杀那些见机不妙试图脱离正面战场的几十游骑,而前排则重新起盾持矛。
就像是在说,骑军冲阵?那就请你来!
在发现自己的千夫长被一根箭矢贯穿胸膛后,剩余北莽三百余骑疯了一般不顾生死地冲撞过去。
撞向那些尖锐的拒马枪。
一撞之后。
整座步军方阵依旧稳若磐石!
盾牌之前。
长枪之中!
三百余匹北莽战马,无一例外,都被长达两丈半的长枪当场刺透!
霞光城城头上,一位身材矮小的独眼老人,身边有幽州将军皇甫枰和刺史胡魁这两位北凉封疆大吏的亲自陪同,从头到尾老人根本就没有看一眼北莽千骑的自寻死路,而是望向更北的葫芦口外,自言自语道:“三天后,四支骑军就都可以进入葫芦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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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口外,两万幽州骑军一分为二,檄骑将军石玉庐和骠骑将军范文遥各领两千骑继续北上,负责捣烂龙腰州粮草运输和截杀那些游散骑军队伍。
幽骑副将郁鸾刀亲率一万六千骑,在原地迎接两支骑军的到来,到时候幽州骑军要为后者充当护卫。
虽然后者两支骑军人数加在一起,才刚刚超过半数而已的幽骑。
但是郁鸾刀没有丝毫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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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支万人骑军率先脱离大军,冲入葫芦口。
一座座颓败堡寨,一座座无人烽燧。
满目疮痍。
大风掠过城已不城的卧弓城,如泣如诉。
这一万骑没有在卧弓城停留,只是绕城而过的时候,所有骑卒都自发抽出了北凉刀,高高举起。
大雪龙骑。
就这么无声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