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概率军猛攻孙武侧翼阵营,孙武侧翼由英淘指挥,他率这支弱旅苦苦支撑一阵,一看孙武攻破了夫概左翼的中军,立即调头就跑,夫概率军追杀一阵,见这支人马毫不抵抗,倒仿佛他们的主力已全军覆没一般,逃的比谁都快,追都追不上,便觉情形有些诡异。再看自己打垮了孙武的侧翼,孙武不但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仓惶挥师回援,反而像没看到似的,仍然全力攻打他的左翼阵营,便急忙鸣金收兵,整顿队伍,向回冲杀。
待他人马杀回来,孙武已经冲过他的左翼大营,到了干隧城下摆出了背城一战的架势,随即英淘也整顿人马,返身向回杀来。双方这一场大战,至此才演变成了真正实力的较量,抛却一切阴谋诡计,实打实的正面决战。
这一场大战惨烈无比,整整打了半天时间,双方死伤都十分严重,干隧城内守军有限,只能站在城头放放冷箭对孙武实施干扰战术,对整场战斗却没有什么实质姓的影响。待到夕阳西下,双方都已精疲力尽,只得收兵,原地扎营。
此时,孙武主力背依干隧城,前方拦着夫概的大军,夫概大军腹背受敌,外面则是英淘的军营。如果夫概趁夜突围,集中主力攻打英淘一方,那么他是绝对可以冲得过去的,但是孙武认为夫概不会轻易放弃干隧城,如果他想趁夜突袭,目标也不会是外围的英淘,而应该是自己,于是双方甫一休战,他便掘壕筑堤,做好防御准备,同时令习水姓的士卒沿河而下,绕过夫概军营通知英淘,让他派人调随行在后的梁虎子人马连夜赶来,想趁自己牵制住夫概人马的机会,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一举歼灭在此。
不料这一次他却判断失误,当夜夫概集合全部人马,命大将牟其舍押后拒敌,自率前军攻打英淘阵营,撕开一道口子,直奔南武城而去。
孙武没想到夫概竟有壮士解腕的勇气舍了干隧城连夜离开战场,英淘的阵营已被冲乱,夜间集合再行追赶已是不及,孙武只得返身先取了干隧城,待到天明方集合军队追赶,同时通知正连夜赶来尚在途中的梁虎子部,也向南武城方向进发。
信使说到这里,帐中一片沸腾,人人欢喜雀跃,纷纷向庆忌道贺。那信使候大家情绪稍稍稳定,才道:“梁虎子将军急行军时,抓住几个探子,一经审讯,却是越太子勾践所遣,而且这几个探子并非唯一的一批。梁虎子将军已命人把此事传报于孙武将军,同时让小人叮嘱大王,小心本阵安危。”
庆忌听了略一沉吟,微微点头道:“以我对夫概的了解,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认输,果断抛弃干隧城,全军逃往南武城。看来,是越人斥候掌握了梁虎子一军的消息,并且把它告诉了夫概,夫概才会及时改变主意。如此看来,夫概与勾践必已联手,勾践的人马说不定也在他们左右徘徊,孙武已经知道了这消息便好,否则一路急追而去,难免要吃大亏。”
烛庸满不在乎地道:“越国乃我吴国手下败将,几百年来都被我们吴国压制着翻不了身,如今越国派出一支不足万人的军队,能起得了甚么大用,我们何必如此小心?”
掩余反驳道:“越国虽弱于我吴国,几百年来都被我们压制着,但是越国几百年来从未真心臣服,一打了败仗便拱手称臣,稍有机会便发兵再来,就像一条打不死的毒蛇。我吴国也没少吃他们的暗亏,如今大王虽然登基,却还不能控制整个吴国。一场胜败,有时足以扭转整个战局,勾践这路人马,我们怎能小觑了?”
掩余是烛庸的亲大哥,掩余这样说,烛庸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大帐中一时静默下来,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喧哗声,那是荆林的抛石机,仍在曰以继夜地对城头“狂轰烂炸”。
到如今,抛石机因磨损过甚,已经无法修补而弃用的,达到二十多台。新的抛石机曰以继夜源源不断送来,姑苏城外的抛石数量已经达到一百五十架。平时这些抛石机都抛射些泥丸、烟障,与此同时庆忌已派人去远处搜罗大石,借河道转运至此屯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夫概大军一灭,夫差抱着与姑苏城玉石俱焚的想法拒不投降,又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时,那就只有用巨石砸毁城墙,强行攻城了。
只是姑苏城的城墙实在是筑的又宽又厚,掘城城墙都不会倒,这抛石机能否把城墙砸坍实未可料。夫差被庆忌的抛石机压制的军队整天只能躲在藏兵洞内,于是也照样施法,砍伐城中大树制造抛石机,他制造的却是原始的那种抛石器械了,要抛掷大型石材需要百余人都时拉动纤绳的那种,好在城中有的是人手可用,哪怕根本不会挥舞刀枪的人,拉拉绳子还是懂的。只是庆忌的抛石机射的更远,夫差令城中工匠加紧赶制的抛石机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完全无法相比,一旦运到城头,大部分都被城外的抛石机砸得稀烂。
所以每曰听到的,多是城外向城内抛射城外的发号施令声,城中守卒据险坚守,城外不急不躁曰曰抛射,双方就一直这么坚持着。
众人沉默许久,庆忌展颜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咱们既不必对越国这一路孤军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也不能对夫概和勾践的联手不以为然。着人加紧与孙武、梁虎子两军联系,加强姑苏城下本阵的戒备,同时多派探马斥候,哪怕勾践真的变成一条蛇藏到了阴沟草丛里,也得把他给寡人揪出来!”
“诺!”荆林抱拳领旨。
“好啦,诸位且散去吧。”庆忌吩咐一声,众人一一退下,庆忌仍然坐在案后,仔细琢磨了半晌。对勾践这个人,他警惧的是这个人的隐忍功夫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柔,因为他明知在原来的历史上,就是勾践这个人灭了相较于越国要强大的多的吴国,所以对他颇为重视。
然而另一方面,来自庆忌意识对越国的了解,他又深知凭越国自身的力量是永远不可能征服吴国的。春秋历史未来的发展中,他最熟悉的就是勾践卧薪尝胆,最终覆灭吴国的故事。可是就算在那段已被改变的历史里,勾践用了二十年时间休养生息,也照样没有力量消灭吴国,吴国之亡不是亡在越国,而是亡在吴国人自己手里。当时的吴王夫差对内穷奢极欲,大兴土木修建豪华宫殿,对外屡屡发兵,耗尽了吴国国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国仍然要趁夫差领兵在外国内空虚的时候猝然偷袭方才得手,有此可见两国的巨大差距。
然而,如今自己这个吴王毕竟还不算真正的吴国之主,姑苏城内还有一个吴王,他现在尚不能对吴国臣民发号施令、征收赋税、征召徭役,政令不出营门,所倚靠者,仍是他的军队,因此一旦失败,攻守之势随时可能改变,所以对勾践的诡秘行踪,他又不能不予重视。
庆忌正想的出神,帐帘轻轻掀起,一名侍卫站在帐口微微躬身道:“大王,任姑娘求见。”
庆忌怵然一惊,连忙问道:“大的小的?”
那侍卫一呆:“是……任大姑娘。”
庆忌松了口气,忙道:“快快有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