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捋须一笑,说道:“此乃意料中事,颖川之黄巾贼寇岂如此容易对付?马跃若如此沉不住气,八百流寇也不可能先后席卷南阳、颖川两郡,令秦颉屡战屡败,又令袁术、赵谦之流束手无策了。”
程昱点头道:“马跃固然不是易与之辈,张梁亦不容小觑。”
陈宫与程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然颖川黄巾却有一处致命隐患。”
一边的曹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有何隐患?”
曹艹击节道:“一山难容二虎耳。”
陈宫道:“马跃之于张梁,就如猛虎卧于荒丘,但有风吹草动,便会暴起伤人。”
程昱道:“张梁之于马跃,又如干柴积于伙房,但有零星火种,便是冲天大火。”
“猛虎?干柴?”
曹仁眉宇紧锁,大惑不解。
曹艹却抚掌大笑道:“仲德、公台说的好,哈哈~~”
正笑间,帐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曹艹眯起两眼,说道:“火种至矣!颖川这把冲天大火看来不久便要燃起矣~~”
曹艹话音方落,曹洪雄伟的身影已昂然直入,抱拳悭然道:“主公,军马已解送营中。”
……
骄阳悬空、万里无云。
时至四月上旬,颖川平原已然一派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官道两侧良田井然,农夫樵妇往来不绝。早在月余之前,颖川一带不及逃走的穷苦百姓便惊喜地发现,最近开进颖川的八百流寇,与往昔之黄巾贼寇竟大为不同。
往昔之黄巾贼寇不但抢粮、烧房,还要挟裹人丁,但有不从无分男女老幼、尽皆斩杀,十分残暴,而八百流寇却对他们秋毫无犯,唯有那些乡中大户、县里士族却遭了老殃,不但人丁多被斩杀,所积钱粮亦多被抢劫一空。
因此,颖川百姓奔走相告,多有扶老携幼、结伴而返者,只月余,村舍重建、鸡犬相闻,颖川诸县便渐渐恢复往曰气象。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皆目不识丁,更不知何为大义?他们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辛苦劳作一年之后,能够留足糊口存粮,仅此而已。
至于究竟是谁来统治他们,却不是他们所关心,更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轰隆隆~~”
阳城通往阳翟的官道上,忽然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霎时吸引了官道两侧,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们注意,纷纷直起腰来,手搭凉篷往前方张望,只见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尘烟滚滚而起,百余骑兵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过来。
官道右侧的河滩上,百余健马正在悠闲地吃着青草,十余条壮汉正围着两名商人聚在一起悠闲地喝水进食,这群人不是别人,乃是山西商人张世平、苏双以及随行家奴。两人结伴于凉州购得良马百余匹,欲贩往徐州卖个好价钱,行经此处,正在打尖竭息。
这会,几名家奴已经发现了席卷而来的骑兵,凄厉地高喊起来:“主人,不好了,黄巾贼寇杀过来了~~”
苏双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精芒,沉声道:“看来接收马匹的主儿来了,我苏双行商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稀里糊涂的买卖!嘿,官军居然掏钱给贼寇买马,真是邪门了。”
张世平掠了苏双一眼,沉声道:“我们买卖人只管赚钱,管那么多做甚,告诉弟兄们,赶紧走人~~”
苏双一声扯呼,十余壮汉敏捷地翻身上马,十数骑向着司隶校尉部方向乱哄哄地疾驰而去,逃跑的速度可比黄巾贼追赶的速度快得多了,这些商人不但坐骑精良,骑术更是一流,远非黄巾贼那伙骑着劣马的半吊子骑兵可以比拟。
“喔~喔~喔~~”
黄巾骑兵怪叫着冲了过来,潮水般冲向河滩边悠闲吃草的健马,只从大队中分出了十数骑去追赶逃走的商人,但只追了几里地就放弃了。
这支骑兵却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而是张梁部将程远志率领的一支骑兵,也是张梁所部黄巾军中唯一的一支骑兵。程远志眼睁睁地望着那十余骑绝尘而去,情知再追不上,只得咒骂一声退了回来,及见河滩上那百余健马,不由又欢喜得咧开了嘴巴!
黄巾军中素来缺马,甚至连许多将领都只能步行作战,骤然间获得这么一大批战马,不由得程远志不喜笑颜开。
然而,程远志高兴还不及一刻钟,前方官道上尘烟复起,又一伙骑兵气势汹汹地掩杀过来,虽然人数较少仅止五十余骑,却铁甲森森、红樱如血,钢刀锃亮、寒气逼人,气势上却比他的黄巾骑兵强太多了,这支骑兵赫然正是马跃八百流寇中的一支。
几乎是在程远志接到探马回报的同时,正率军巡逻的周仓亦接到了探马回报,具言一群商人驱赶百余健马行经颖川境内,正于阳翟附近河滩上竭息。周仓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不及禀报马跃,即点起所部五十余骑亲兵过来抢掠。
“吁~~”
周仓喝住战马,眉宇紧锁。50余骑流寇呈雁翅之形在他身后缓缓展开,所有流寇皆神色不善,狼一样盯着程远志的百余骑。
程远志策马而前,迎向周仓,凝声道:“周仓!你待如何?”
周仓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耳畔陡然响起马跃炸雷般的声音:若见战马,不论所属、不分缘由、不顾生死,皆鼓噪而前~~誓抢之!
(未完待续)